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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 檀——清代后期晋商在张家口的经营活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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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 檀——清代后期晋商在张家口的经营活动(中)

许 檀


清代在张家口从事贸易者以晋商为主。其输出商品主要有茶叶、烟草、绸布、杂货等,而以茶为最大宗;输入商品则有毛皮、牲畜、药材等等。乾隆末年秦武域《闻见瓣香录》记载,张家口“为南北交易之所,凡内地之牛马驼羊多取给于此。

贾多山右人,率出口以茶布兑换而归。又有直往恰克图地方交易者,货物多紫貂、猞猁、银针、海貂、海骝、银鼠、灰鼠诸皮以及哈喇明镜、阿敦绸等物。”

咸丰年间何秋涛《朔方备乘》记言,“其内地商民至恰克图贸易者,强半皆山西人,由张家口贩运烟、茶、缎、布、杂货前往,易换各色皮张、毡片等物。清末,“张库通商日繁一日,每年进出口约合口平银一万二千万两。出口货物率为东生烟、砖茶、鞍絺皮靴、河南绸、铜铁杂货之类,人口货物则系外八旗大中小自生口蘑、皮张、驼牛羊毛、鹿茸、黄芪之类。”

宣统年间张家口晋商为重修雁门关商道的捐款为我们了解他们在张家口的经营活动提供更为具体的资料。在雁门关各碑中,来自张家口的捐款共有三部分:

其一,《修雁门关道路碑记》中所镌张家口商人的捐款,计有88家商行商号,共捐钱1315千,银40两;以每银一两折钱1500文计算,合计为1375千。这部分参与集资者以实力较强的商行商号为多。其中捐资最多者为南门外保长行,捐钱330千;其次为市圈内保正行,捐钱150千;再次为碱行捐钱70千;布行、杂货行、铁行各20千,当行15千。此外大德玉、长裕川、三晋川等十余家著名茶叶字号分别捐钱30千、20千或10千。

其二,《张家口布施碑》碑阳所镌来自张家口的捐款,计有113家商号,共捐钱130余千。这部分集资者以小商号为多,其中捐资最多者为20千,大部分商号只捐钱一千文。

其三,《张家口布施碑》碑阴所镌来自张家口的捐款,计有381家商号,共捐钱6200余千。

其中属于行业捐款的有保正行(2家)、泾面行、干面行、缸房行、细皮行、青盐行、红烟行等;另有12家当铺分别捐钱10千。

此外,较著名的商号有大德常、祥发永、大泉玉、日升昌、蔚丰厚、天成亨、日新中等,其中捐资最高者为两家大德常,共捐钱75千;其次为祥发永、大泉玉,分别为35和30千。

这三部分合计,张家口商人共捐钱7752千。表1是以上三部分捐款的汇总统计,请参见。

表1雁门关碑铭中张家口商人捐款及主要行业

行业

商行商号数

捐款额

烟业

5

361千

茶业

15

220千

皮毛业

7

252千

金融业

20

229千

碱业

7

118千

面业

2行

33千

杂货行

阖行

20千

布行

阖行

20千

铁行

阖行

20千

缸房行

阖行

18千

青盐行

阖行

10千

黑磁行

阖行

3千

其他

520

6448千

总计

582

7752千


表1可见,张家口共有580余家商行商号参与了集资,其中有相当一部分属于阖行共捐,而每一行业所属商号多者可达十数家或数十家,少亦会有三五家或七八家,故实际上参与此次集资的商号至少可达六七百家。

除表中所列各行之外,可区分行业的还有木店、驻店、纸铺、花铺、米铺、肉铺等。其中捐款最多的烟、茶、皮毛、金融等行正是张家口最重要的行业,下面分别略加考察。

烟草是晋商从张家口向蒙区贩运的大宗商品。《察哈尔省通志》记载:西烟业,“旧属保长行,……由山西曲沃制造生烟运口,转售旅蒙商家,供给蒙人需用。”上述捐款最多的保长行应是经营烟业的。此外,红烟行捐钱6千;长盛源、祥云集、永和成三家则为曲沃烟号,它们在行业之外分别捐钱10千、8千、7千,也显示出相当的实力。

曲沃县是山西最著名的烟草产区。该县的烟草种植始于明季,乾隆时加工炮制旱烟的烟坊已遍及城乡。

清末,曲沃全县种烟面积8万亩,年产烟叶900万斤,最高曾达1400万斤。城乡大小烟坊百余家,年产烟丝4000至5000吨。曲沃所产旱烟分为生烟、皮烟、香料烟三大类,销往蒙俄地区的主要是生烟。曲沃较著名的烟坊有永兴和、永和成、祥云集、长盛源、东谦亨、北谦亨等。

北谦亨的“北生烟”销太原、大同、榆次、张家口和蒙古地区,东谦亨的“东生烟”远销库伦、恰克图和俄国,长盛源的“原生烟”、“晋生定”销祁县、张家口和蒙古,祥云集的“祥生烟”、“祥生定”销祁阳、汾阳、忻州、张家口、蒙古,永和成的皮烟、杂拌烟销运城、新绛和包头。

茶叶,是张家口输往库伦和恰克图的最大宗商品,也是晋商经营的主要商品。据档案记载:张家口税收“向以南茶并恰克图皮毛等货为出入两大宗,至货之盈绌又以茶为定衡。

原口外交易向系以货换货,而南茶一项恰克图实倚为生计,欲换皮毛等货非茶不能开兑。是以本口茶商每年皆于春季赴南省置办,及冬季办回到口纳税后,即运赴口外换货,换回之时进口纳税。”据说,清代中叶在张家口聚集的山西茶商有百余家之多。

不过,从咸、同年间开始张家口的茶叶贸易发生了较大变化。

其一,清代前期晋商采买的茶叶主要产自武夷山区,茶叶由产地陆运至江西河口镇,由信江水运入鄱阳湖,转长江至汉口,然后溯汉水北上。

衷干《茶市杂咏》记载了晋商到河口镇采购茶叶的情况:“清初茶叶均系西客经营,由江西转河南运销关外。西客者山西商人也,每家资本约二三十万至百万,货物往还络绎不绝。”19世纪50年代由于太平天国起义的影响,晋商改赴两湖地区采买茶叶,茶叶由产地运至汉口集中,然后溯汉水北上至襄樊,转唐河抵赊旗,从赊旗改陆运往山西、张家口、库伦到恰克图。

其二,晋商在张家口茶叶贸易中的垄断地位逐渐被俄国商人所取代。鸦片战争后,俄国商人通过一系列不平等条约陆续获取了各种特权,开始直接深入中国内地购买茶叶,并开通了一条由汉口往上海、天津、张家口到恰克图的更为便捷的茶叶转运线路。凭借着从不平等条约中得到的减免税优惠,其运输成本大大低于山西商人。

据不完全统计,同治三年二月至十月的九个月内,至少有25位俄商从张家口向恰克图转运茶叶6190余箱,计43万余斤,共免收税银5780余两(见表2)。到光绪中叶,由俄商直接转运的茶叶更高达20余万箱。

表2同治三年俄国商人从张家口运往恰克图的茶叶及其所免税银统计


白毫茶


砖茶

编号

数量(箱)

重量(斤)

免税(两)

编号

数量(箱)

重量(斤)

免税(两)

1

200

13500

337.5

1

230

14260

85.56

2

80

6400

160.0

2

31

1922

11.532

3

200

15400

385.0

3

685

50860

305.16

4

200

13500

337.5

4

10

610

3.66

5

200

13500

337.5

5

510

38600

231.6

6

200

15400

385.0

6

898

62778

376.668

7

149

11473

286.862

7

9

540

3.24

8

200

13500

337.5

8

391

24630

147.786

9

50

3250

81.25

9

868

52948

317.688

10

261

17160

429.0

10

252

16230

97.38

11

70

5600

140.0





12

200

15900

390.5





13

100

7930

198.25





14

100

7930

197.25





15

101

7979

199.475





合计

2311

168392

4203.75


3884

263378

1580.274

总计

6195箱,431770斤,5784.024两


由于俄商经由张家口转运茶叶享有免税特权,致使张家口关税连年缺额。

同治元年张家口监督景福奏称:“俄商南茶北货自行互相贩运……均系本口向年应税之货,现均于津关完纳子口税银”;“所有奴才亏短盈余银两,即系天津关所收子口税银。”到光绪中叶,张家口关税缺额更为严重,每年短征盈余银达20000两左右(详见表3);光绪二十六年份张家口关实征税银仅300078两,缺额高达300482两。

该关监督松宽奏报缺额原因称,“张家口税务向以南茶并恰克图皮毛等货为出入大宗,次则进口牲口,均系内地商贾往来贩运,是以从前税课丰旺。及至俄国通商后,所有大宗茶货俱由俄国(商人)自行贩运,照章免税。内地商贾渐多歇业,因之每岁征额均属短绌。”

表3光绪中后期张家口关税缺额示例

年份

实征税银盈

余缺额

十二年份

38490两

22070两

十六年份

40349两

20211两

十七年份

40665两

19895两

十八年份

40998两

19573两

二十五年份

42365两

18195两

二十六年份

30078两

30482两


清末,张家口出口货物仍以“茶为第一”,“历年运销库伦者多则40余万箱,少亦有30万箱,获利甚巨”。不过其经营者却发生了很大变化,由“俄人开栈自办自运者约占十分之七”,而晋商仅占十分之三。

晋商在茶叶贸易中的垄断地位已经完全被俄国商人所取代。在雁门关碑文中,我们看到大德常、大德玉、长裕川、三晋川、天聚和、复泰谦、巨祯和、兴隆茂、德巨生、天顺长、大涌玉、三玉川等十几家著名茶叶字号参与集资,但茶商的捐款总额却不及烟业,反映的正是这一变化。

皮毛是张家口从俄国和蒙区输入的大宗商品。光绪年间的记载称,“俄国出口的全部毛皮制品都是先运到张家口买卖城的货栈,然后批发给下堡,最后再运到中国本土”。在张家口税关刊布的税则中,各种皮毛也是从蒙区输入的主要商品。

张家口的皮毛业分为细皮、粗皮、生皮、皮革、皮靴等行。生皮行,经销各种粗细生皮,转卖于洋商及本市制皮各商号;细皮行专制狐皮、灰鼠、羔皮以及獭皮、貂皮等高档皮货;粗皮行专制老羊皮,以及山羊皮褥。

《察哈尔省通志》记载,“朝阳村保正行”是经营生皮业的。在雁门关碑铭中共有3家保正行参与捐资,其中市圈内保正行捐钱150千,数额最高;另有两家保正行各捐钱25千,不知其中是否包括“朝阳村保正行”。

看来张家口的保正行是按街区划分的。既然“朝阳村保正行”经营生皮业,其他的保正行很可能也经营皮货。此外,还有细皮行、皮店、毡坊的捐款,其中大兴皮店一家就捐钱30千。

土碱是张家口从蒙区输入的重要商品。前已述及,碱行捐钱70千,高于杂货、布、铁等行。土碱主要产于察哈尔的正蓝、镶白等旗境内。

乾隆《口北三厅志》记载,土碱“乃蒙古自然之利,有扫土煎熬者,有于冬月冰冻之时自然结成碱块者,内地染局、面铺用之,比他处所产为佳,是以远近流通。”乾隆二十一年经直隶总督方观承奏准,允许蒙古牧民自采,运至张家口贸易;由商人在张家口设铺收买,照章纳税。

定制:蒙古各旗“凡有刨取碱块货卖者,唯准进张家口一处,其余各关口概不准进”;其收税以“每碱百斤作为一担,征收库平纹银二分”。

波兹德涅耶夫记载,光绪中叶张家口开设有德懋、合成、德恒、元隆、全成、德元、天合、元盛、泰成、裕源等10家碱店,它们每年从察哈尔“收购入库的土碱达三万八千车至三万九千车,每车近六百四十斤”,总计高达二千四五百万斤。

在雁门关的集资中,我们见到其中的德懋、德恒、合成、天合、泰成、裕源6家碱店,在碱行之外又分别捐钱8千,合计为48千。又据《万全县志》的记载则言,张家口碱商“自清初迄民国十五年,二百余年间概系十家,从无增减。

在民国五年至十五年十年间颇获厚利。其原料为碱坯,出产于察哈尔省白、蓝两旗,每年以牛车运入本口之数,多则三万车,至少不下一万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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